時論─阿帕契案 回歸軍令體系

外界參訪陸航601旅的風波，持續延燒。又是一場社會公審軍中的事件，令所有的軍中及退休袍澤無不痛心疾首，深感無奈！對於現今的社會與軍中文化的落差如此之大，對軍中誤解之深，傷害之重，站在軍事專業的立場，必須說幾句公道話。

軍人之地位應受尊重

首先，我們必須認知，軍中社會與一般社會是兩個不同的世界，運行截然不同的道德與法律規範。最直白的說軍人專職就是以殺人為業，這在任何道德及法律上都是不允許的。但軍隊為維護國家主權，為民族存亡、執干戈以衛社稷，而予以「神聖」化。　由於「軍以戰鬥為主，以戰勝為目的」，所以軍人必須具備面對適應戰爭中死亡、恐懼、匱乏等特殊環境的本能。所謂軍人就是具有能適應戰爭環境，具有此種特殊人格特質的人。他們的養成經過，近乎不人道的方式來達成。

現今社會常指責軍中無人權，但軍方的解釋則以適應戰爭所必須，或「軍中人權」根本不存在。因此，軍中的行為規範，可以說大都與社會是悖離的。如果不曾用「神聖」來包裝軍隊及軍人，你隨處都可以入他於罪。也因此，國家花了許多的時間、金錢打造一個夠標準的軍人，延續了軍隊的戰力，但因他軍人的人格特質，當回鄉的時候，已沒有適應這個社會的生存能力。最常見的表現是與這個社會的衝突。在美國許多如藍波的越戰影片中，有極深刻的描述。因此對軍人只有如《國防法》第16條的規定，「軍人之地位，應受尊重。」

那麼勞乃成究竟犯什麼錯？他沒犯軍法，軍刑法中所規定的全在職務上應盡而未盡的責任，才受軍法審判，顯然他不是，他最多是違反軍紀。帶外人入營區參觀，不是國軍中的第一次，也不是601旅的第一次，國軍公開阿帕契直升機亦然。開放營區是全民國防，國軍走親民路線的政策。跟著政策走，上下都一樣，何錯之有？問題在沒有依規定申請，犯的是程序問題。

不但如此，從軍隊管理的角度看軍紀。軍紀是軍隊的命脈，軍人以服從為天職及上下一致的三信心；即對上信仰、對下信任、對己自信，這是軍紀的核心。勞案雖有違紀情事，但絕不是影響軍隊榮譽、團結向心的重大違紀事件。

不須向浮動民意負責

現今，勞案軍方依法管轄，已做出對其個人的懲處，是否合理尚有他個人的申訴空間。但社會並不欲本案就此打住，大有非毀滅其一生前途的架式。軍方辦此案係基於軍文分立的原則，軍紀事件軍中應有其獨立的判決權力。然而案情卻持續向上延燒，一干高層包括參謀總長、陸軍司令亦受到懲處，他們又係何罪？誰又是審判者？用社會觀感指揮軍中辦案，這是繼洪仲丘案之後的另一公審軍中的案例。

現今的軍隊事務，法制已甚完備，依法運作並不引以為憂。而今引以為憂的是，人人都可藉社會觀感介入軍中事務，軍隊已失其自主性，指揮統率的命令系統已成虛有，不能貫徹指揮命令的軍隊實已形同滅亡。所謂「將在軍，君命有所不受」，這是兵法中的指揮要義，換現今的說法，是以前的「君」改為現今的「民」。軍隊依法效忠國家及其合法的統帥，這是「軍令系統」的法制基礎，必須尊行；但並不須向浮動的泛泛民意負責。

因此主張，本案「軍令體系」應以軍紀案件處理。而高層應基於維護統帥系統，命令尊嚴，有個人求去的意願表示尊敬。但有損軍隊榮譽，且無理的懲處不宜接受。為了軍隊及軍人的尊嚴，軍隊可以解散，但軍人不受侮辱，這是《憲法》保障。

（作者為退役中將、中華戰略學會常務理事）